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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位下降后,郭鹏回到了寄宿家庭。房子里一片狼藉,一楼的所有房间都被水淹没了。矿床最深处有两米多深,最浅处也有一米多深。里面全是淤泥,什么也没有留下。

7月31日,汹涌的拒马河。受访者提供

文丨新京报记者李聪

实习生丨邹冰谦孙浩

山谷里,桌椅、长凳、冰箱、洗衣机、液化气罐、汽车出现在湍急的河水中;村口的大松树摇摇欲坠,倾斜着,最后随着山洪流了下来。

不出意外的话,往年8月是野三坡风景区的旺季。但现在,郭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洪水从百米外的拒马河涌到河岸,淹没了他种的向日葵和油菜田,然后淹没了民宿的整个一楼。

郭鹏民宿位于河北省保定市涞水县松树口村。往南不到五公里,就是5A级景区野三坡风景区。据公开报道,近年来,野三坡旅游业快速发展,带动了周边村镇的休闲旅游服务。景区内有乡村旅馆、农家乐余家。

据人民网报道,7月29日至8月1日,涞水县遭遇强降雨。同时,受周边降雨影响,拒马河、南拒马河、沂水河、小西河等河流水位大幅上涨。尤其是野三坡风景区受到的打击最为严重。8月3日晚,涞水县委宣传部通报,野三坡景区遭受毁灭性破坏,30公里景区道路、15.6公里旅游步道被冲毁。

与此同时,野三坡的民宿业也遭到破坏。“损失无法估量。”在野三坡经营民宿的李峰说。他的两间民宿和一家酒店被洪水淹没。

面对洪水退去后留下的一片狼藉,另一家民宿的老板李云重复道:“人没事就好。”

清晨疏散

7月29日,野三坡景区民宿业主接到通知,景区因防洪工作暂时关闭。

然而,李峰万万没想到,洪水竟然淹没了酒店两三米高的地方。

李峰的德云社酒店开业于野三坡百里峡多彩艺术小镇,与百里峡景区隔街相望。当时,酒店内已有十余名客人。

接到暴雨预警后,李峰提前为入住的游客准备了雨伞、雨披,并叮嘱游客,“部分景区因大雨关闭,大家不要逃跑。”

“洪水来了,赶紧撤离,到更高的地方去!”7月31日凌晨4点左右,村里打来的电话突然将李峰从睡梦中惊醒。他出了一身冷汗,立即下楼查看情况。。

此时,洪水已涌入酒店地下室,房间内停电。李峰赶紧上楼去关大门。

无奈之下,李峰没时间考虑客人的情绪,以最快的速度一一敲响了客人的房门,通知大家紧急撤离。幸运的是,洪水尚未侵入酒店一楼。

凌晨5点左右,李峰和4名酒店工作人员带领游客撤离酒店,沿着小镇街道,转乘至制高点——百里峡火车站。

行走间,李峰看到洪水从西边涌来。他们涉水齐膝,艰难地向山上走去。

5点20分,李峰一行抵达百里峡火车站,天色渐渐亮了起来。当时,村里的洪水已达三四米深,房子的一楼已被淹没。

李峰看到当地村干部正在组织疏散,喊道:“大家不要惊慌,往更高的地方去。”多人被安全转移至百里峡火车站,主要是游客,还有一些外来务工人员和村民。

7月31日,郭鹏所在的凡飞精品民宿二楼窗外,距离民宿至河边多米的区域已被洪水淹没。受访者提供

雨还在下着。郭鹏早上6点就起床观察水位。拒马河在他民宿的北侧转向东流,河水几乎快到村口的桥面了。早上8:00左右,电力也停了。松树口村的游客基本已经提前撤离,郭鹏将贵重物品从一楼搬到了二楼。郭鹏特地发了朋友圈,报平安。他有预感,自己很快就会失去联系,断水断电,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出门。

与此同时,距离百里峡火车站不到4公里的刘家河村,李云也在忙着准备送走四位朋友。她与人合伙在刘家河村开了一家三层民宿,民宿里共有三名工作人员。前一天,朋友去山西旅游,回来的路上下着大雨。他们担心高速行驶不安全,所以就留在这里。

但离开没多久,朋友们又回到酒店,告诉李云,出景区的路被水淹了,无法通行。

通讯、电力相继中断。直到中午12:00,李峰才跟着大部队从百里峡火车站转车。他们沿着地势较高的中心街步行到临时安置点。

游客和农民工被安置在数十个村民家里。村委会号召村民拿出储存的包子、煎饼、面条等食物,提供给被困游客。

李峰和酒店同事一起,在村民家住了一天一夜。他听村民说,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“猛烈”的暴雨。上一次发生大暴雨是在年7月21日,当时雨水也灌进了屋内,但刚刚到了墙根,深度大约有半米。

漂浮救生衣

“我没想到会被洪水淹没这么高。”起初,李云和同事并没有处理一楼停放的车辆,只是把一些食物带到二楼。

7月31日下午6点,李云猝不及防,水已经淹没了一楼。她看到自己刚花70万多元买了一年多的车渐行渐远,但她却无能为力,而同事买了四个月的车也被冲走了。“我只能安慰自己,只要人没事,那就是运气。”

除了继续观察水位上涨之外,李云等人只能尽可能的往高处跑。

7月31日,李云民宿二楼窗外洪水泛滥。受访者提供

附近水上公园存放的一包救生衣突然漂浮在窗外的水面上。李云等人大喜。他们用床单制成的绳子将前台经理绑起来,将他从窗外放出来,并捞上救生衣。

作为一个从外地来到这里的操作员,李云不知道洪水能涨到多高。她担心水位会继续上涨,自己无法应对。经过一番纠结,晚上7点,李云决定与其他7人一起逃亡。这时,水位略有下降,他们每人穿上两件救生衣,开始外出。

当地村里的房屋大多依山而建,拒马河支流的小溪穿村而过。山上有一条铁路,李云等人想着先去铁轨那里,那里地势较高,然后找个山洞躲起来。

泥水深及腰部,水下的泥深及膝盖。一行八人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。由于害怕走散,他们又拿了一张床单让大家抓着。

虽然地势比较高,但是当李云等人到达火车轨道时,却发现两端都已经塌陷了。“水位不高的话,呆在三楼就可以了,万一山塌了,我们就真的危险了。”

最终,李云只能把朋友们捧得越高越好。随后,他们找到了一个马厩,顺着马厩,走到了一个村民家,这个村民已经收留了几个攀爬避险的人。

郭鹏也被村民们的热情和纯朴所感动,这些在灾难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。虽然他是外国人,但不管他与村民是否熟悉,大家见面后都会问他:“有地方住吗?有什么吃的吗?”村干部专门找到郭鹏,请他到家里吃饭。

郭鹏也回馈了这份热情,他参与帮助剩余游客和需要就医的村民疏散。暴雨冲毁了路面,我们只能爬山路到高速出口。郭鹏和村民们冒着山体滑坡的危险,轮流抬出一位断腿的老妇人。

李云穿着湿漉漉的粘糊糊的衣服,彻夜未眠。第二天一早,邻居就找了一家民宿让他们暂时安顿下来。此时,水已经明显退去。

8月1日中午,洪水退去后,丽枫民宿大堂一片狼藉。受访者提供

“损失无法估量”

据燕赵都市报报道,8月1日,拒马河汹涌澎湃,杜崖水文站洪峰流量达到每秒立方米,整个景区变成了洪国。桥梁被冲毁、道路被冲毁,通讯、电力相继中断,4万多人受灾,数十个村庄成为孤岛。时隔11年,野三坡再次遭受洪水重创。

野三坡风景区的季节性比较明显。据野三坡景区负责人张军介绍,景区游客基本4月中旬就开始了。五一假期热闹非凡,接下来就是暑假了。11月以后就基本没有游客了。日客流量可在2万人次左右,主要客源为附近的京津冀、山西、内蒙古等地区。

杨和泰,今年56岁,涞水县人。他从年起就在野三坡风景区工作。年,他又投资万元在下庄村开了一家5层宾馆。

杨和泰回忆,野三坡景区刚起步时,他跟随时任涞水县旅游局副局长王宝义,负责这里的宣传和开发。

王宝义当电影放映员时,带领“涞水县三姐妹电影放映队”,向各个村庄送电影,与同事们一起走遍了涞水县的山河水乡。后来担任涞水县旅游局副局长的王保义出差时路过北京房山十渡,发现人们总喜欢钻进山里。他立刻想到涞水县野三坡的风景也很美,而且离北京也很近。为什么不发展旅游业呢?随后,他借了元活动经费,带人走进野三坡,走过平方公里的沟壑,亲自勘察了72个重要景点。

杨和太记得,年6月,河北省正式批准野三坡风景区向全国开放。当时,《北京晚报》在头版刊登了《京都“后花园”野三坡从此正式接待游客》。这份报告改变了野三坡的命运。数百名北京人乘火车涌入野三坡。坡。

当时野三坡没有旅馆,游客都住在老百姓家里。老百姓对旅游了解不多,就拿出被子给游客住,拿出花生给游客吃,不收钱。游客数量大幅上涨后,当地人的房间供应紧缺,游客干脆在河滩上露营。

当地群众逐渐尝到了旅游开发的甜头,纷纷开设餐饮、住宿,并以好价钱出售鸡蛋、玉米等土特产。

据新京报此前报道,近年来,野三坡旅游快速发展,带动了周边乡村休闲旅游服务业。目前已辐射7个乡镇、90多个村庄,辐射71个贫困村。有乡村旅馆、农家乐多家。

回忆往事,我更加感受到洪水的影响。杨和太说,他所在的野三坡街上几乎没有商店不被淹的,“整个野三坡都是”。

8月1日下午五六点,村里传来水位开始下降的消息。随后,李峰搬到了自己经营的野三坡祈云客栈。由于地势较高,目前尚未被淹没,但也处于断水、断电、断网的状态。

大雨过后,李峰的另外两家民宿和一家酒店被淹。其中,位于野三坡百里峡多彩艺术小镇的德云社酒店受灾最为严重。酒店地上四层,地下一层是会议室,已被淹,门被冲坏,玻璃落地窗被砸碎,玻璃碎片散落一地。地方。会议室里的音响、电脑、办公设备全部被淹没。一楼水位也有1.5米深,客房内的床、沙发、电视等全部淹没在水中。

丽枫民宿地下一层。受访者提供

47岁的李峰从事酒店行业十余年,之前一直担任酒店经理。年3月,李峰听说野三坡旅游区生意不错。抱着“试试看”的心态,他来到这个山清水秀的风景区,开始做民宿生意。

“损失是无法估量的。”经营民宿的第一年,李峰就遇到了疫情。但在李峰看来,这场大雨对民宿的影响比疫情还要严重。

德云社酒店拥有19间客房,平时收费-元/晚,节假日收费-元/晚。八月是酒店生意最好的月份。如果没有这场暴雨,酒店仅夏季收入就三四十万元。如果算上剩下的三个民宿,收入在50万元左右。如今,收益已减少一半以上。即使收取足够的租金也是一种奢侈。

李云的民宿是年开业的,还没装修完成就赶上疫情,装修时间也比较长。今年“五一”假期和暑假,李云给餐厅增添了很多新设备,比如冰箱、冰柜,还有各种食材。李云在酒店外的院子里加了遮阳棚和灯箱,“没想到才干了一个月就结束了。”

李云说,不仅她家加了东西,野三坡上下的民宿今年都想赚更多的钱,所以该加的都加了,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。

水位下降后,郭鹏回到了寄宿家庭。房子里一片狼藉,一楼的所有房间都被水淹没了。矿床最深处有两米多深,最浅处也有一米多深。里面全是淤泥,什么也没有留下。

郭鹏的民宿也于年开业,有20栋房屋、三栋别墅、一个院子和餐厅。曾任大学教师,负责学生工作,讲授《大学生就业指导》课程。但创业的火焰一直在郭鹏的心中燃烧。年,他不顾家人反对选择辞职,将所有积蓄都投入到了民宿中。

开放第一年,正值疫情,景区几乎没有游客。生意十分惨淡,资金无法提取,负债数百万元。郭鹏指望着这个暑假和“国庆”假期,“现在已经过去了。”如果一切顺利的话,这个月的营业额应该在20万元左右。

救你自己

8月2日,雨终于停了,天气转为多云。上午10点左右,村里组织游客和外来务工人员疏散。游客沿着铁路行走,手牵着手,互相搀扶前行,体格健壮的年轻人背着老人和孩子。

穿过松鼠口隧道,路面全是淤泥和碎石,每踩一下就会下陷十几厘米。步行两个小时,我们到达了松树口高速。

8月2日中午12点,李峰乘坐公交车前往涞水县。受访者提供

由于进村道路不通,武警和民间救援队在隧道出口等候,公路上停满了公交车。“我们得救了。”当看到救援队的那一刻,游客们激动得流下了眼泪。中午12:00,李峰开车从松树口乘坐开往涞水县的公交车离开,手机有信号。

野三坡几乎每个人都强调山区灾害的严重性,这是不能与平原相比的,因为山区有山洪、山体滑坡。

来不及悲伤,郭鹏和村里的青壮年开始自救。洪水过去后,虽然村口的桥没有被冲毁,但两边的道路已不复存在,河道也发生了变化。原来的田野和花园变成了河道。由于缺水、缺电、缺冰箱,村里只有最基本的物资维持生活。

村里有几台大型机械,比如叉车、吊钩机、挖掘机等。在村干部的带领下,他们开始清理路上的石块,疏通堵塞的道路。不过临时修好的路只能步行通过。李峰居住的苟各庄村也有类似情况。救援队只能携带物资步行进入村庄。

在郭鹏看来,目前的救援难度太大。进入核心区的桥梁已被冲毁,车辆根本无法进入。需要大型抢险救灾设备,比如可以架设浮桥的专业设备。

据澎湃新闻报道,8月3日至4日,多支救援队伍从河北涿州撤出,转移至拒马河上游涞水县。

据人民网8月4日报道,洪水情况发生后,经排查,张涿高速保定至野三坡段已畅通,有杜崖、百里下、百草盘3个出口,但进入涞水山区。所有交通都中断了。涞水县涞源至中口乡的国道因涞源县乌乌龙沟乡山体滑坡而被切断,易县至涞水县龙门乡的省道因易县清源大桥垮塌而被切断。导致交通中断。北京市门头沟区至涞水县九龙镇的省道北京方向受灾无法通行。与此同时,漳涿高速三个出口也因水情难以贯通。

涞水县一方面派出专门小组,通过无人机继续探查路况,另一方面调集工程机械清除淤泥、障碍物。目前,部分被洪水冲毁的道路已初步修复,部分通讯、电力设施已恢复运行,救灾和灾后重建工作正在有序开展。8月1日晚,全长30公里的国道开通,实现总部与赵各庄镇、九龙镇的直达。截至8月4日中午,大部分村庄已与外界取得联系,但部分村庄仍处于失联状态。目前,救援工作仍在进行中。

郭鹏还没有时间去处理他的寄宿家庭。8月5日上午,他带着3台发电机从保定赶回村里,“怀着最复杂的心情进山”。沿着之前开辟的路,他和村民们一起被抬进了村里。

8月5日,郭鹏返回松树口村时,拒马河上的一座桥被洪水冲毁。受访者提供

郭鹏告诉新京报记者,松树口村通讯已经恢复。百里下服务区设有救灾指挥中心,救灾物资从百里下服务区发往各个村庄。

当天早上,村里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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